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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一个人的成长离不开老师的教导，是老师用他们优秀的言传身教，填充了无数学生的梦想与希望。“教师博雅”推出“师说”专栏，听老师们讲述“教”与“学”的动人故事。

情绪小瓶子的故事

文 / 罗吾民

单位 / 复旦大学第二附属学校

上海新增无症状感染人数破千那天，我在心理课上请六年级的同学们用1-10之间的任意一个数字，来回复“你最近好吗”这个提问。

除了整数，聊天框还陆续跳出了“5.9”“9.9999”“0.01”“8.5”这样的数字。我知道，他们有丰富细腻的故事要说。

“各位同学，如果简单的数字不够表达，就让我们静心沉淀、分类整理，把情绪按照种类分‘瓶’盛放到眼前的这些小瓶子里。每种情绪装了多大一瓶？温度是怎样？什么时候，它会出现？请让感受带动画笔，开始我们的涂鸦。”

15分钟音乐陪伴的涂鸦结束之后，同学们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分享。

第一位发言的是个男生：“我的第一瓶情绪是‘喜悦’，有四分之三瓶这么多，我用了这个黄色。嗯，主要是可以自由地使用ipad了。因为平时拿不到，所以我现在蛮开心的。”

还没说完，一个女生忍不住插话：“我也有一瓶！快装满整瓶了。因为我实现‘下半身’穿衣自由了，哈哈！学校不是要求穿校服、戴红领巾出镜嘛，但穿什么裤子就管不了了。现在我天天穿牛仔裤。喏，所以这瓶是像牛仔裤一样的明蓝色。”

课堂一时间洋溢着欢乐的分子，但当这位男生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气氛开始有了变化。

“第二瓶里装的是烦躁，就是莫名很烦，做作业和上课都有些不安心，是这周才有的感觉。但是温度不高，也就40度吧。”他用的是深灰色。

“第三瓶里装的是紧张，因为我们楼里有好几个无症状感染者，有时我会害怕。这种感觉可以装大半瓶，但如果妈妈和我在一个房间里的话，紧张就会少些，也许就20%的位置吧。”

聊天区马上跳出一句：“啊，你们楼里有无症状感染者？”

很快，又有新的回复：“我们旁边楼里还有一个确诊患者。”

“不会吧……”

原来，孩子们都听得很认真。

有人说出自己的害怕，会让其他有类似体验的同学获得“原来别人也是这样”的坦然感；但任由害怕扩散，又会带来新的问题。

我先肯定了发言的男生“不但勇敢地面对自己的紧张，还找到了应对的办法”，然后鼓励他继续说下去，同时大脑也在飞速运转，想着还可以做些什么回应。

没想到，后来发言的同学给了更好的回应。

最先，给大家带来安慰的是一个胖胖的女孩儿。一开始，她说：“我的妈妈要隔离14天了，她不在家。”

我以为她要表达的是担心和思念，但她后来说是：“这瓶情绪叫‘感动’，多到快要溢出来了。在排队去做核酸检测时，看到‘大白’们顾不上吃饭、顾不上上厕所，真的很感动；爸爸每天照顾我和姐姐，很辛苦，我心疼他。”

我问：“所以你不害怕了吗？”

“不害怕，想到他们，我不害怕。”

“为什么？”

“我觉得自己应该长大了。”

这一次聊天区里没有留言，但小窗口里一张张脸蛋上的表情都若有所思。或许他们和我一样，也在为这个“感动”的故事而感动。或许他们也发现，当我们不只是关心自己，也看见他人、关爱他人的时候，就会有力量生长出来。

最后发言是一个腼腆的女孩，她在分享完几个情绪瓶之后，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下去：“还有两瓶，本来不好意思和你们说，但……还是说一下吧。嗯，这一瓶是想念学校，我本来方向感就不好，学校又大，六年级上学期总算把各个教室都认全了。现在疫情了，再回学校，好怕自己又不认路了。”女孩笑着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还有一瓶，也是想念……是想念你们。”她的声音很轻，但话语很清晰。

那一刻，我的内心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轻声问了一句：“你想知道有多少同学也在想念着你和其他同学吗？”

她在小窗口里害羞地轻轻点头。

“同学们，用数字6来表示一下对彼此的想念好吗？”

我的话音刚落，许多个“6”“666”“66666……”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女孩在小窗口里捂着嘴笑起来，其他同学也跟着一起笑。这是个体在团队中被照见的时刻，尽管物理距离有阻隔，但是每一个人都不再感到孤独，因为知道云端某处有关注自己、期待自己的目光。心意相通的彼此守望，让难捱的时刻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疫情，是伤口，是危机。但诗人说，“伤口是光进入你内心的地方”；心理学家说，“危机也是发展积极心理品质的契机”。谢谢六年级的孩子们，让我坚信了这一点。

编辑：马晓敏

上观号作者：教师博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