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初创到一流：
新兴研究型大学崛起之路》
【美】菲利普·阿特巴赫 等 著
张梦琪 王琪 译
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
瑞士洛桑联邦理工学院
过去60年见证了全世界大部分地区高等教育前所未有的扩张。许多国家已通过创建全新公立大学或批准创建私立高校以适应高等教育社会需求的显著增长。韩国也许是高等教育大众化发展最具代表性的例子。韩国1945年的高等教育入学率仅为2％，之后其高等教育体制迅猛发展，如今已成为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国家中入学率最高的国家。
随着首次“世界大学学术排名”（arwu排名，又被广泛称为“上海排名”）的发布以及随后其他国际大学排名的竞相出现（the排名、qs排名等），高校领导者、科研人员和政治家们都把注意力转向了排行榜中的顶尖大学。而对所谓“世界一流大学”的日益关注，已逐渐转变为全力评估这一现象的重要性、分析世界一流大学的特点以及了解世界上最成功大学所遵循的路径。
因此，出于民族自豪感和国际声望的考量，越来越多的国家政府启动了“卓越计划”，其中包括投入大量额外经费来快速、切实提高其顶尖大学的绩效表现。
然而，众多原因使得创建一所大学或许比试图改革一所现有大学更为可取。当然，这一做法成本高昂，实施这一举措的环境与频率会受到限制。绝大多数大学都极其抵触改变。这一想法与企业截然不同，因为企业往往重视极有可能带来外部经济、社会和技术范式变化的创新、新知识和新发现。然而作为一个组织，大学类似于绝大多数依靠多人互动的复杂机构。人们一旦满足于现状，一般都不愿意去改变，特别是当这种改变有可能意味着现状发生根本性颠覆。
另一种选择则是创建全新的高校。此种举措需要出众的领导者和丰富的资源，而两者都很难得。然而，创建全新大学的过程能够打破传统的桎梏从而带来高度的自主性。由于什么都不存在，因而也就没有打破学科、学位课程界限或其他形式局限的必要。本文列举了世界范围内8所颇具代表性的新兴研究型大学，它们没有悠久的校史，却能在短时内迅速崛起，实现了“从初创到一流”的传奇。
本文编写自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新近出版的《从初创到一流：新兴研究型大学崛起之路》。本书全方位梳理世界八所新兴研究型大学建立与发展的独特经验，为全球高校——无论是现有高校还是全新高校——提供借鉴与参考。
瑞士洛桑联邦理工学院：
从技术学院到世界一流理工学院的蜕变
150年前，法国全新高等专业学院（grandes ecoles）的名声让洛桑当地的企业家备受鼓舞，他们在当地创建了一所私立“特别学院”。这所学院财政上完全依赖学费，主要教授数学和工程课程。虽然州政府的支持也慢慢渗透进来，但这所特别学院最终被并入洛桑大学。不同于理学院，它逐渐成为技术学院，并于1946年被命名为洛桑大学理工学院。这一学院提供土木、机械、电气、化学工程以及建筑等专业课程。1953年，其校区分布在洛桑市内的不同区域，可容纳1000名学生。1969年，洛桑大学理工学院被改造成为一所独立的全新大学——洛桑联邦理工学院，从此不再依赖当地（州）政府的资助，而是依靠国家（联邦）政府支持。
洛桑联邦理工学院（ecole polytechnique universitaire de lausanne，简称epul）
如今，洛桑联邦理工学院已成为一所双语大学，学士学位课程为法语授课，硕士学位课程为英语授课，拥有超过10000名在校生（包括逾2000名博士生）、380名教师、3000余名工作人员，同时其政府预算接近10亿瑞士法郎（1瑞士法郎约等于1美元）。这一预算额度是其在洛桑大学理工学院时期预算的近40倍。2008年，欧盟委员会公布了首次欧洲范围内独立项目责任人科研资助竞赛的结果。名不见经传的洛桑联邦理工学院在所获资助数量上打败了历史悠久的欧洲学术强校牛津大学、剑桥大学和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在启动资助（starting grants，共获8项）和高级资助（advanced grants，共获11项）两类项目上均排名第一！近年来，正如众人所期待的，洛桑联邦理工学院教师在所获欧洲研究委员会资助的数量上仍旧排名前五，轻松超过其竞争者两倍。
洛桑联邦理工学院（epfl）北区会议中心和学生住房
“成功的三项基本条件是环境、经费和领导力”，“如果一所大学在其中一项上不达标，那么实际上它已经没有成功的可能了”。幸运的是，洛桑联邦理工学院具备了上述三项条件。
中国香港科技大学：
塑造并保持学术卓越
香港科技大学自1991年成立后便迅速引起国际社会的关注。截至1998年，据《亚洲周刊》（asiaweek）杂志报道，中国香港科技大学名列亚洲第七位。2016年，据《泰晤士高等教育》报道，其在全球就业能力调查（global employability survey）中名列全球第十三位。
中国香港科技大学目前的成功除了归功于香港地区在社会变革期中的相关决策外，更重要的是其自身对于未来的定位。这一时期，中国在全球范围内崛起，同时香港地区各大学有条不紊地推进由公共经费支持的相关研究。这一背景之下，中国香港科技大学得以创建，其宗旨是成为一所以科学、技术、商业和管理为主，辅以人文和社会科学的世界一流研究型大学。
香港科技大学火鸟标志
阿联酋马斯达尔理工学院：
海湾地区的创新与人力资源开发
位于阿拉伯联合酋长国首都阿布扎比的马斯达尔理工学院是一所专注研究先进能源和可持续技术并且针对研究生教育的前沿研究型高校。具有世界顶尖大学博士学位的国际教师们承担着学校硕士和博士学位课程的教学工作，相关课程共分为电气工程与计算机科学、工程系统与管理、机械与材料工程以及化学与环境工程四大院系，所有院系的设置均采用跨学科方法以适应阿拉伯联合酋长国乃至世界范围的行业需求。
独特的校园建筑
马斯达尔理工学院核心使命及其所涉及的范围是，在创新性的前沿可持续技术领域，加速相关研究并培养世界一流的领军人物，这与阿拉伯联合酋长国政府的相关需要和目标充分吻合，即将阿布扎比定位为社会经济发展的知识中心，并通过倡导必要的教育来实现这一目标，以推动国家最重要的资源之一——公民带来的知识和人力资本——的进步。
2015年，在《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us news & world report）开展的一项全球16个国家90多所高校的评估调查中，马斯达尔理工学院在科研卓越方面位居阿拉伯地区大学榜首，在“学科标准化后的科研论文影响力”这一指标的排行榜上独占鳌头，而该指标是衡量大学科研论文价值最复杂的指标之一。马斯达尔理工学院在“前10%最常被引用的科研论文占总论文的百分比”方面位列第二，在“前25%最常被引用的科研论文占总论文的百分比”方面位列第三。
纳扎尔巴耶夫大学：
哈萨克斯坦世界一流大学之初试锋芒
从零开始将一所全新大学打造成为国际知名研究型大学是一项勇敢而冒险的事业。很多人认为，在位于中亚广阔草原上的新兴首都（通常人们并不认为该地是学术研究卓越的天堂城市）完成这项事业简直是一场白日梦。然而，哈萨克斯坦共和国的总统却部署政府去实现这样一个梦想。
2010年，纳扎尔巴耶夫大学在阿斯塔纳建立。在《2013—2020年战略》文件中，纳扎尔巴耶夫大学进一步阐述了愿景、使命和任务。该战略指出，纳扎尔巴耶夫大学的愿景是“向哈萨克斯坦和全世界提供繁荣和发展所需的科学家、学者、管理者和企业家”。纳扎尔巴耶夫大学的使命是成为哈萨克斯坦高等教育改革和现代科学研究的典范，并为将阿斯塔纳建设成为国际创新知识中心贡献力量。
纳扎尔巴耶夫大学校园
2017年，也就是建校六年后，纳扎尔巴耶夫大学已然初具规模。其基础设施已经基本建成；吸引了许多优秀的学生、教师和管理人员；同时极其重要的是，学校已经创造了一个蕴含自身文化和价值的校园环境。
纳扎尔巴耶夫大学教室
纳扎尔巴耶夫大学成功塑造了一种文化，使得身处其中的学生们学会了批判性思考，同时质疑不同的观点和假设。对于访问哈萨克斯坦的重要公众人物而言，纳扎尔巴耶夫大学也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容错过的“必到之处”，他们通常在学校发表演讲并与其师生进行充分交流。此类活动为学生们提供了接触国际知名公众人物的机会，从而鼓励并激励他们为实现自身目标而继续努力奋斗。
奥林工程学院：
重塑美国工程教育
富兰克林·w·奥林去世30年后，富兰克林·奥林基金会持有超过4亿美元的资产，并始终致力于关注工程和教育的发展。富兰克林·奥林基金会主席劳伦斯·米拉斯（lawrence milas）以及制定未来发展方向的负责人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解散基金会并将资金捐赠给一所现有的工程类院校，还是将全部资金捐赠给一所现有高校以建立一所全新的工程学院，抑或是直接开办一所全新的工程类院校。彻底重塑一所现有高校可谓是困难重重，即便是一流高校亦是如此。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劳伦斯·米拉斯先生评论道：“改变一所已经开始运行的高校十分困难，但你可以在一幅空白画卷上大显身手。”
奥林工程学院校园风光
奥林工程学院于2002年迎来了首批学生，学校展现了其独一无二的学生培养模式。这一培养模式的主要特征一方面体现在学校项目式的课程体系当中，此类课程在美国还不常见；另一方面则是学校既无学科院系设置也无终身教职制度。随后几年间，奥林工程学院逐渐成为一所世界一流高校，其毕业生受到全球顶尖企业的追捧。除了培养本校学生，奥林工程学院还与美国及其他国家的诸多高校分享其教育模式的经验。如果没有来自富兰克林·奥林基金会的大量捐赠，奥林工程学院根本就无从谈起。尽管如此，奥林工程学院的成功还要归功于鞠躬尽瘁的创校教师和领导团队以及持续不断的创新投入。
学生生活
“比入读哈佛大学、麻省理工学院和斯坦福大学还酷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拒绝它们！”这是奥林工程学院的招生宣传语。传递给家长们的信息强调了奥林工程学院将免除全部学费，这在吸引大批高素质学生方面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批学生为此甘愿拒绝一所知名度更高的大学。招生人员还强调，大型科技公司已经认可，学校的课程能够培养工程专业的学生走向未来的工作场所。
新加坡科技设计大学：
建设一所全新学术型院校
2007年，新加坡国内已有三所公立大学。新加坡国立大学和南洋理工大学都是学科门类齐全的综合性大学，而新加坡管理大学顾名思义是一所以管理为基础的大学，同时设有社会科学学院、信息系统学院和法律学院等。上述三所大学均已经取得了显著成功。
2007年8月，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宣布，政府力争于2015年实现公立大学同级大学参与率从25％提高至30％，并召集了大学扩张委员会会议。由时任新加坡教育部国际学术顾问委员会主席且随后担任新加坡总理的陈庆炎博士担任该委员会的顾问。当时的一种选择是扩充现有大学，但政府最终决定创建一所全新大学，这所高校在随后几个月中经常被称为“全新大学”或“第四所大学”。考虑到此举是创建一所全新大学，政府打算采用一种别出心裁的培养之道并促进各类创新的发展，就此而言，扩充现有大学不一定能够实现。
校园建筑
学校在建立之初即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开展合作，在设计和宗旨方面，学校力图效仿麻省理工学院这所在教育和科研领域集学术和实践于一体的技术导向型创新高校。课程方面主要来自于麻省理工学院，麻省理工学院的深度参与不仅有助于促进新加坡科技设计大学的发展，而且也表明学校志在建成一所以设计为主轴的世界顶尖技术型高校。麻省理工学院的学术“基因”——激情与活力、知行合一、热爱世界、创业精神等等都被视作典范且富有启发性。正如一台电脑上可能会贴着一个写有“内建英特尔处理器”（intel inside）的标签，新加坡科技设计大学也象征性地带着一个写有“内核为麻省理工学院”（mit inside）的虚拟标签。
俄罗斯斯科尔科沃科学技术学院：
一所推动经济发展的大学
斯科尔科沃科学技术学院被视为国际高等教育领域的一次大胆实验，同时也被视为俄罗斯在其经济发展方面的一项重要投资。斯科尔科沃科学技术学院成立于2011年年末，旨在成为一所独一无二的俄罗斯高校，同时将麻省理工学院作为其建设过程中的主要合作伙伴。自成立以来，斯科尔科沃科学技术学院的特色一直是专注于创新以及选择信息技术、能源、生物医学、空间科学、设计、材料和制造等特定领域来促进俄罗斯的经济发展。学校行动的核心是强调创新和创业精神，从而使得年轻一代的创新者以及各式转型理念顺利走向市场。
校园俯瞰图
斯科尔科沃科学技术学院的永久校区是一个超过13.5万平方米的校园，此设计旨在支持现代化程度最高的科研实验室。大学校园坐落于莫斯科西郊的斯科尔科沃创新中心，该中心是俄罗斯的一项大型经济发展项目。斯科尔科沃创新中心生态系统将掌控俄罗斯本国以及国际大型公司的各个研发中心、大型科技园、各种设施以及初创企业和中小型企业的资助机制。斯科尔科沃大学所在的社区还包括莫斯科斯科尔科沃管理学院和新经济学院。斯科尔科沃地区还将成为一个可容纳两万居民且配套齐全的独立社区，将设有学校、诊所、商店、娱乐设施以及居民区的其他基本构成要素。
斯科尔科沃管理学院
俄罗斯政府为斯科尔科沃科学技术学院和大型斯科尔科沃创新中心项目提供了启动资金，并视之为对国家未来的投资。迄今为止，尽管面临严峻的财政压力，但以卢布计价的相关预算始终保持不变。此举表明，政府对于斯科尔科沃创新中心项目具有强烈的责任感。学校也将通过基金会捐款、工业界赞助和慈善捐赠等其他来源来增加其年度预算。学校在进一步获得慈善机构捐款和工业界赞助方面已经取得了重大进展。
卢森堡大学：
一项国家卓越计划
2016年4月7日晚上10点，进入《泰晤士高等教育》“校龄低于50年”大学排名前150名的大学名单最终出炉。瑞士洛桑联邦理工学院排名第一，卢森堡大学排名第十四。如果只考虑“校龄20年以下”的大学，那么卢森堡大学排名第三，同时其在“校龄30年以下”的大学中排名第七，在“校龄40年以下”大学中排名第八。人们无法判定卓越，但却可以衡量卓越。用美国统计学家威廉·爱德华兹·戴明的话说：“我们相信上帝，除了上帝，任何人都必须用数据来说话。”
校园建筑
卢森堡大学共有6200名学生，作为卢森堡国内唯一的大学，这所学校如何能够在仅仅建校13年后（文章写于2016年）便取得如此出色的排名？它在长期战略与其国际排名位次之间找到了一种怎样的平衡？一般而言，在某种程度上，抛开地理位置不谈，一所建校13年的成功大学所面临的风险与一个13岁的天才少年所面临的风险相当。这个少年已经达到一个特定的临界点，将要打开青春期的大门，然后迈向成年。最初几年里，卢森堡大学盛行着一种开拓精神，以及对建设和发展的一种热情。一所新兴高校该如何保持这一开拓精神呢？它该如何保持初期的满腔热血呢？它该如何摆脱沉重的行政负担，保持活力与自由，从而使得学校不断前行且克服自我满足感？卢森堡大学需要不断重振精神并注入全新动力。对于这样一所仍旧十分“脆弱”的大学而言，实现重振精神并获得全新动力都可谓异常艰难，不过我们应当多观察他人的做法并从中借鉴学习。毕竟，学习是学术精神的灵魂。
资料：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
编辑：徐诺
上观号作者：书香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