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一个关于崇明苦草的大胆猜测

苦草小时候,长成一根直线。那是在春天。后来,到了夏天,已经有数不清的横枝了,却依然细。我注意到那株苦草的时候,已是秋天,大大的一蓬,占地比一个平方米还大。满身黄色细花,半开半合,叶子依然细小。

细枝,细叶,细花,看一蓬苦草,如看一团浓绿,缠绵悱恻,絮絮叨叨。

苦草不用专门种植。春天来了,它的身影便在四邻八舍的宅前屋后摇曳。到了秋天,万物枯黄,它也随波逐流,开始枯黄。然后,被勤劳的农人收割,扎成一小捆一小捆,挂在廊下,让它慢慢干燥。老一辈人家,为繁衍下一代做准备的人家,除了准备鸡蛋这个产妇必备的食物,准备苦草是另一项必须的工作。孩子一生下来,苦草熬汤煮蛋,是产妇食单上的保留节目。苦草对产妇,在那个年代,实在是一剂必不可少的、最好的良药。

苦草,因为这个原因,便有了一份特权。这个特权便是,无论它长在什么地方,农人的手对它,总是温柔的,不忍随手拔除。即使家里尚没有生养的计划,也要留一把苦草。万一哪天邻居来问,有苦草吗,你会忙不迭地说“有的,有的。”或许那个邻居也不是自己要用苦草,是一个亲戚或朋友,了解了苦草的功效,正在千辛万苦地寻觅。邻居和你,共同做了一件好事,虽然看上去轻而易举,但无意间获得了一份欣喜。

因为有了这个特权,苦草就成了不同寻常的野草。既没人随意拔除它,它便可以在所有人家的宅前屋后任意播种。获得这样的豁免权,是它自己努力的结果,谁让它令这么多人喜欢呢,谁让它有那么好的功效呢!

我看到的那株苦草,在院子东边的空地上。其它杂草被母亲拔光了,只留下它,独享宠爱。

崇明苦草到底学名叫什么,我至今不知道。

很多人说,叫益母草。

益母之草,这个名字留给苦草,真是贴切。但是,查《辞海》,“苦草”条目下的表述是:“苦草,俗称鞭子草,扁担草,水鳖科,沉水无茎草本……”显然不是崇明苦草。“益母草”条目下的表述是:“益母草亦称茺蔚,唇形科。一年生或二年生草本,茎直立,方形。叶对生,深裂达基部而成三个窄裂片,裂片再作羽状分裂。夏季开花,花唇形,淡红色或白色,轮生在茎上部的叶腋内。近似种细叶益母草,花较大,全部小裂片为线形。两种的全草通称益母草。中国各地都有分布。”

这个表述与崇明苦草不符。

去百度上查“益母草”,无论益母草、细叶益母草,还是白花益母草、绵毛益母草、突厥益母草、五台山益母草、灰白益母草……图片都与崇明苦草不符且相去甚远。

再看功能的表述。还是《辞海》“益母草”条目下:“益母草性微寒,味苦辛,功能活血、袪瘀、调经,主治月经不调、产后瘀滞腹痛等症。果实称茺蔚子,均入药。茺蔚子性微寒,味甘,兼能明目。开白花的全草,治带下较佳。全草所含的益母草碱,对子宫有收缩作用,应用生药制剂可促进产后子宫复原。”这与崇明苦草的功效一致,那么,它真的就是益母草?

再去网上查“崇明苦草”,内容不少,大多引向益母草。网上也在争论,是或不是,正反双方信誓旦旦,莫衷一是,令人头脑发胀。

崇明历代县志上,“物产”一栏,没有“苦草”,只有“益母草”的记载,且并无详情。八九年版的崇明县志也没有“苦草”,只有“益母草”:“益母草,亦称对月草,白花益母草。”

九月的某个周末,我回乡下老家,用手机“形色app”拍那株苦草,识别为“青蒿”;再用另一个app“识花君”拍下,也说是“青蒿”。

《辞海》上说:青蒿,亦称“香蒿”“香青蒿”。菊科。二年生草本。茎直立,具纵条纹,上部多分枝。叶互生,茎中部的叶二回羽状分裂,小裂片线形。夏季开花,头状花序半球形,多数,成圆锥状,花管状,外层为雌花,内层为两性花。

是青蒿吗?似是而非。

青蒿的功能是:茎、叶入药,性寒、味苦,功能清热解暑、凉血,退虚热。主治暑热、阴虚发热、疟疾等症。子亦入药,功用相似。

终于不能断定崇明苦草究竟是不是青蒿。

在崇明,苦草的名气一定比益母草大。时间倒退到上世纪末,或许许多崇明人只知苦草而不知益母草,更不知道什么青蒿。近年来,岛上已经有人对崇明苦草做专门研究,成立公司,规模种植,开发利用。崇明苦草到底是什么?与益母草是什么关系?我还是不大明白。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崇明苦草与女人有关,与产妇有关,与母亲有关。崇明苦草与益母草具有相近的功效。

好吧,崇明苦草就是崇明苦草吧!苦草不是别名,或许就是正名、大名。

我非专家,不想再作研究了。

苦草煮茶,赭红色,其味有中药般的苦,也有苦尽甘来的无穷回味。对崇明苦草,崇明的老百姓存有一份感激之情。一个孩子即便长大了,想到苦草,是否会想象出生时的情景,想到母亲呢?

那一定是温暖的。

撰稿:刘锦涛

编辑:郭王旖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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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观号作者:上海崇明